入古出新,雍容大气 ————章草大家陈巨锁 阎定文 陈巨锁先生是我国享有盛誉的书画大家,其章草书早在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就已蜚声海内外。 陈巨锁,1939年9月出生,山西原平市人。六十年代初毕业于山西大学艺术系。大学时专攻中国画,兼学书法,曾受教于柯璜,赵延绪诸前辈,书画作品曾数十次参加国内外重大展览。曾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,山西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。以章草书独步当代。 先生居晋北忻州,寝馈艺事四十余载,旧学宏博,融会贯通,功深学邃。“文隐书屋”是其宅室之名。“文隐”者出自黄山谷诗句“愿为雾豹怀文隐,莫爱风蝉脱骨仙”也。先生常以此自励自警。 走进“文隐书屋”,临窗是一张较大的写字台,旁边置一二木椅,两只圆凳,倚墙一列书橱,几乎贯穿全室,朴素、恬淡、雅静。先生自言“平生无所好,惟读书与游山。购书成癖,每外出必携书以归,数十年间得书十数架,捆积堆藏,迭架盈屋。无事时坐拥书城,随意一卷,偶有会心处便心生欢喜,遂命笔抄录,或书为大字,张于壁间”。先生对书是十分珍惜的,他看书不但不勾不划,不折不卷,而且必先洗手而后翻阅,书上出现尘土,他便用干布轻轻拂去,因此他的书既无卷折,也无污垢,总是那么整洁如新。先生曾赠阅笔者几套旧书,虽纸色发黄,依然棱角分明,古朴古香。其严谨有序的读书习惯令笔者心生敬意。先生读书甚广,文学、历史、哲学无所不涉,对所读经典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,对所见名胜也有己诗意的想像和个性的领悟。故而与先生言谈,先生文思敏捷、内涵丰富、书坛趣事、游历见闻、不一而足,不经意间,名家诗句、经典章句信手拈来,合情入理、恰到好处、启人智慧。先生渊博的知识令人叹服。 现在年近古稀的陈巨锁先生平日以读书、为文、书画、游历为其乐事,虽逢当今浮躁喧嚣之年代,然先生独立不迁,勇猛精进凸现了其沉潜、宁静之个性。先生为文不随时趣,古朴淡雅,字里行间洋溢着敦厚、儒雅的学者韵味。目所及,思所动,情所感,率性而为,具成美文。尤其是一些纪游之作往往独出己见,不屑随人是非。名胜所在,贵乎心得,有名胜而不觉佳者,有非名胜而自以为妙者,一一记之,笔墨所至,皆意境深邃,引人入胜。有《隐堂散文集》、《隐堂随笔》行世,受到文化界人士的一致赞赏。 先生之书法,是以博大深沉的传统学养和行远博见的游历做根基的。以古哲睿思为本,以诗文之风致意韵为怀,识见既高而胸次豁然。有《陈巨锁章草书元遗山论诗三十首》、章草书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出版行世。观其章草,无一笔不具古人面目,且无一笔不显自己精神,随意驰骋,变化多端。细细品之,一种文化风格渐次明晰,这种文化风格承载着先生深邃的思想和人格魅力,承载着先生数十年来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的艰辛,承载着先生对中国传统文化深刻的理解,使人生出高山仰止的敬意。 先生常与青年书家言:“古今之书法大家,无不以治学为根本,书画为余事,以国学为根底,而发为书法,便具内涵,有神韵、有意趣、有书卷味,耐人咀嚼”。 作为一个学者型书家,先生深知,历代大学问家、大艺术家谆谆告诫世人的,归结起来其实只有两字“学”、“游”。古人饱读诗书之后,遍历名山大川,以开阔眼界、心胸。顾炎武所说的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可谓千古良训,“文章是案头的山水,山水是地上的文章”(清人张潮),山有高、深、博、大,水有灵、动、柔、美,山的哲学蕴涵着正直,水的哲学贯穿着机智,简洁是山的风格,它拔地而起直视苍穹;丰富是水的个性,它漫地而游,潇洒从容,读山可懂得何谓持之以恒,读水可悟甚是稍纵即逝,读山读水开眼界,涤胸襟。对于画家来讲“搜尽奇峰打草稿”(石涛语),“挥毫当得江山助”(朱治国治印),“书倦必游,游倦必书”(邓石如语),更是至理名言,游历有益于书画,“胸罗丘壑,造化在手”,于是先生足迹遍华夏,游名山,访师友“东临沧海,西出阳关,两凌泰岱,三上华岳,登武当,攀峨眉,跻匡庐,访黄山,普陀听潮,九华看竹,青城寻幽,雁荡探奇,三峡放舟,漓江选胜,塞外草原,云南石林,湘西张家界,闽南泉州湾……”。每到一处,皆对景挥毫,选胜入画,聊写胸中逸气。行远博见的游历,颐养了他大度不羁的襟怀,临汉简,摹张迁碑,写西峡颂,习史游,法索靖,探明清,奠定了他沉厚雄逸的书法品格。“当其下笔,心无挂碍,物我两忘,风驰雨骤,水墨淋漓,所作似有山灵相助,满纸云烟,字也画也,己不自知。” 遇有机缘,造访名家,为学求知,寻师问道,先后向柯横、方人定、谢瑞阶先生请教章草之法;访问赵朴初、董寿平、李苦禅、沙孟海、沈延毅、萧娴诸前辈,并多书信往来,且得到众多书画名家的褒奖,诸如游寿老先生致陈巨锁先生的回函: “奉华翰,喜见汉人章草笔致,久不见此矣。报上狂野之书,何可拟也。余老矣无能,书易语一则,以勉文 无量。拓甚佳可人也。敬问巨锁同志 。 游寿 十二月一日” 由此札亦可看出,游寿先生对陈先生书法的认可。 余尝见先生所作章草四条屏,此屏包括落款共计104字,纵观全屏,气势沉雄,神采飞扬,一派大家风范。融汉简、魏碑笔意于章草书,并以跌宕延绵的字势统贯,生辣厚重,恣肆开张,意韵丰厚,作品单字多取横势,运笔平实,偶有颤动,给人以动而不乱之感。从运笔来看,使转中侧并用,起笔收笔处切金断玉、干脆利落,线条苍健,肥瘦互顾。墨色时浓时淡,润燥相间,结体或扁或长,或大或小,或正或倚,阴阳相背,恰到好处。全篇横劲磅礴,气势雄宕。一般来说,字势横出,易使行气受阻,然先生却能保留其早年帖学功底所带来的潇洒、飘逸、俊爽的特点,从多角度取势,使字势俯仰起伏,上下相承,气息相通无碍,显得舒展而空灵。 他的书画作品通常尺幅不大,形式也不张扬,然一招一式俱显文气,一点一画俱接古意,潇洒悠然,舒卷自如。无论是书法条幅斗方,擘窠大字,还是一挥而就的梅竹、随意点染的山水,一切都来的是那么从容,那么平和,那么冲淡,可又是那么高雅。正是这种寓高雅于平淡的境界,使他的艺术卓然有大家风度。 十数年前,陈先生等在沈阳造访了沈延毅老先生。先生自报家门:“我就是山西陈巨锁。”,沈老听后,倏地站起,紧握双手道: “章草大家!章草大家!”沈先生从不轻易许人,而对陈如此嘉许,洵可不易,陈先生随即道:“老先生过誉,我实不敢当。这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,唯当努力求些许提高,以不负老先生对我的厚望。”陈先生好学而无常师,尊师重道,见贤思齐,其影响将更深远矣。
2006年11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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